石牌很大,石牌很小,大小中的人生
作者:冯云飞授权石牌门户网公众号发布
2018年7月13日
一、石牌是小镇,亦是当年的“大世界”
说石牌镇小,是因为整个镇辖区不到9万人,其中镇区约3万人,仅两条主街。说石牌镇很大,因为小时候在我们的心中,步行从乡下去石牌镇赶集,心情绝不亚于红色年代的人们去天安门朝圣。
那时的电影院、百货商场、小吃店、玩具铺、冰棒厂、瓜子炒货坊、古戏楼、新华书店、菜市场、农具铺、美发店、录像室、游戏机室等等这些我们在乡下见不到的事物,都集中在石牌镇镇区,让我们这些乡村小孩对镇区无限向往。
二、关于棉花厂、种棉花、卖棉花的记忆
80年代,我的姨妈即在石牌镇国营棉花采购站工作,算是当年镇上的好单位。附近还有榨油厂、粮站两大单位。多年来,菜籽收获的季节,我们驮着菜籽到榨油厂去换新榨的菜油;棉花采摘的季节,我们和父辈从乡下拉着堆满板车的棉花包,来卖棉花。
卖棉花有几天的高峰期,乡民们的板车在棉花站场地前排的满满荡荡,排队等候棉花的评级、过地磅秤重。那时我和大人们一起在院子中等待,有棉花站的青年工作人员们在场地中维持秩序,有的乡民会给经过的工作人员递苹果,说:“辛苦了,请你吃苹果”。工作人员则回答说:“不用,苹果吃了磕牙”。
那时,小镇单位的一些青年工作人员,是非观还是很强的,不因公谋私。
不过,石牌毕竟不大,棉花又是种地的一个重要经济来源,因而也有极少数来卖棉花的乡民,通过熟人介绍,给棉花厂负责棉花收购“评级”的工作人员打个招呼,在“评级”时适当“宽松”些,以卖个好价钱。
当然,事后也只是送一提水果,或一提鸡蛋什么的。那时,人们相互之间都比较单纯。不像如今,办事前送礼动辄塞红包或五粮液。
棉花种植过程中,我们在大人带领下,从棉花的薄膜育秧、移栽、人工捉虫、采摘棉花,都曾参与协助过;最后的剥棉花,我们小孩也当过主力。晚上在煤油灯下,剥棉花一直到深夜,要细细拣出碎叶片,剥出的棉花壳在脚下厚厚一层盖住了脚踝。最后,棉花存好,棉花壳、棉梗进了灶膛,作为烧火的材料。
在镇上卖完棉花,我们小孩关心的,是可以在镇上街道买支冰棒或一个玩具。有时中午在街上吃石牌特产的水粉,这种水粉又粗又白,摊主用竹篱捞着,用开水“冒一下”,放入碗中,加入熬制的骨汤,再浇上香干肉丁混炒的“臊子”,最后撒上葱花,当年对于农村娃来说,确实是加餐美味。
三、镇上的单位生活,就是乡村对“小康生活”的想象
作为石牌棉花站的双职工家庭,90年代初棉花厂给姨妈全家4口人分了一套60平米两室一厅的商品房,我第一次见识了客厅居然比乡村富农的水泥地面更好,铺的是带格子花纹的漂亮瓷砖!
这种在石牌镇拥有国营单位职工身份,及商品粮户口,用工资买米买菜,又有单元房住,是那时邓小平年代国家所提倡的“大步流星奔小康”的主旋律中,我对幸福小康生活的最高想象。
我对姨妈说:“长大以后,我也能在石牌镇有这样一套单元房,在棉花站工作就好了,或者在镇上的粮站上班也行”。
姨妈是见过世面的,她对我说:“石牌很小,外面还有荆门,还有武汉,还有北京,你们长大后能走的更远”。
当年我真的没明白,难道石牌镇还不够大吗?
现在明白些了,知道地球是圆的,知道外面还有太阳系、银河系、河外星系、无限宇宙……但人过30岁之后,即使身在他乡,对石牌镇的感情却日益真切和复杂。
四、关于石牌镇上的中学,宿舍与食堂
那时,乡村小学生们开始更贴近镇区生活,是从他们升学进入镇区中学后开始。90年代左右的镇区荆台中学,对于基础教育较落后的乡村小学,升学分数线较高。
如王龙片区的唐滩村小学,一个班级约40-50名学生,有时只有不到3人能考入荆台中学,升学率偏低。更多农村小学生毕业后,是进入了门槛低,教学管理相对松散的乡级中学。
大约在1995年,乡级中学开始撤销,多个乡级初中合并到镇区,新成立了石牌二中,让镇区更热闹了。那时香港录像片、古惑仔文化正在镇上流行。在石牌文化中心附近,大家经常玩到的街机游戏有三国志、九三快打、街头霸王、圆卓武士等。
乡村学生,在石牌上中学多采用“住读”形式。刚入学,都是带着父辈编织的1.2米宽的竹篱,垫在高低床铁架上;那时荆台中学一间不大的瓦房宿舍,用高低床可以摆8到10个床铺,每个1.2宽的床铺,再睡两个学生,住的比较拥挤。
荆台中学的农村住读生们,早中晚都在学校食堂吃饭,自己洗碗基本不用洗洁精,一是因为洗碗池那没有配备洗洁精,二是因为食堂经常是水煮土豆、白菜、豆角等时令蔬菜,没什么油水,碗也好洗。
同学们都是每周回乡下家一次,周日下午返回时,很多同学用罐头瓶装了家里腌的梅干菜,也有用鸡蛋炒过的,营养又美味。不过鸡蛋炒咸菜装罐头瓶中,时间上不经放,最好在周三前吃完(如果是而今的年代,估计隔夜就没人愿意吃了)。
对学校食堂清淡伙食实在无胃口的,初中学生们也可以花两毛钱,在宿舍旁小摊点从搪瓷盆中打一勺“辣萝卜条”,味道是又辣又甜,还多汁,很是下饭。
至于课间,可以花2毛钱买包据说胡萝卜丝制作的“芒果味水果丝”,也可以花1毛钱买杯用糖精、色素、自来水现场制作的红色冰糖水;还有几毛钱的包装简陋的多味花生球、云片糕、面圪塔制作的“人造鸡腿”等。
用当今的食品安全、卫生营养观点来看,似乎是不可思议。但在90年代的小镇,是真实存在的现象。
当然,当年在我们的感受中,也没那多条条框框和顾虑,就是觉得美味、好看、好吃、好玩。
五、厚朴故乡大地,容纳一切,麦香依旧飘荡
石牌的一个文化名人说:故乡是当你离开生你养你的地方以后,回过头来对你老家的称呼。当从未长久离开过石牌时,也许就是只有家乡,没有故乡。
如此说来,我是个有故乡的人。但对我来说,即使年年回乡,在某个层面来说,也许在这数十年间,石牌对我来说依然是“回不去的故乡”。我和很多新城市人口一样,早已疏于耕作,而生计的惯性,在现阶段依旧被镶嵌在城市的霓虹轨道中。
但故乡,总是安详、厚朴的。我希望石牌和辖区的各个乡村,都能发展的更好。
我们的父辈,曾挑着扁担,赶着驴车,奔波在石牌各村庄田间小道间。而今,年轻一辈们多有了小汽车,我们开着汽车,一天可以围着石牌全辖区的窄路转个大圈。
如果你留心,可以看到:官堤堰塘的碧绿荷叶依旧是年年蓬勃茂盛,横店和彭墩的新农村建设正渐入佳境,康桥湖农场的名字依旧浪漫,汉江畔的水流依旧缓慢而清澈,王龙乡段的公路也升级成了渗水性更好的沥青路,两旁广阔田野依然年年飘荡着沁心麦香。
家乡石牌的广袤土地,容纳过往、当今的一切,并生长粮食,养育着我们,浸润影响着我们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间生活。
(完)
作者:冯云飞,生于石牌镇王龙乡,现居武汉。
电话/微信:13026312628,邮箱:328742037@qq.com
页:
[1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