豆腐坊在法国,你所不知道的豆腐故事
豆腐这东西中国独有世界无二。据说,上世纪初年,李石曾、吴稚晖等一帮留法学生突发奇想,想把豆腐推广到西方,并且期望大赚其钱。他们甚至在巴黎建了豆腐坊,不料老外不买账,最后不了了之。也听说豆腐在唐代就传入日本,不过后来也没听说如何发达,现在市场上卖的塑料盒装的所谓“日本豆腐”,像鸡蛋糕似的,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做的,日本的豆子大概都用来做酱了吧。西方和日本人不看好豆腐,也许是人家对蛋白质的需求不甚迫切,西方是肉食为主,日本有海产,动物蛋白质不缺。中国就不同了,以谷物为主食的中国老百姓,两三千年来就很少吃到肉食,他们的蛋白质主要靠植物蛋白补充,豆类含植物蛋白较高,但是烹煮不易,口感不好,发明豆腐正其宜也。据说,豆腐是西汉淮南王(刘邦的孙子)刘安发明的,没看过《淮南子》,也许其中有记载吧。
豆腐自发明以来,对中国人的健康贡献至伟,只知道有人不吃肉,可没听说过谁不吃豆腐。豆腐是素菜里的主角,有一句歇后语说“和尚不吃豆腐——怪哉(斋)”。另有一句俗语“贵人吃贵物贱人吃豆腐”正说明了豆腐对普通中国老百姓的重要性。过去的穷人再穷豆腐还是吃得起。杨白劳穷得卖女儿,还能够卖豆腐赚几个钱,喜儿想来也缺不了豆腐吃,怪不得长得好看。看周作人的等人的谈吃食的散文,每每提到豆腐,仅收入《中国现代散文集粹》中的九百六十三篇散文中,提到豆腐字样的就有83次。大革命家瞿秋白,临死的时候在《多余的话》里还说:“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,世界第一。”虽然不免有自嘲的意思。直到现在,丧事的席面上必有豆腐一盘,这不但象征“白事”,也一定有肯定豆腐的意思,否则为什么不拿“白菜”来象征呢?
豆腐的吃法大概是菜蔬里最丰富的一种。查输入法里的词库,里边光豆腐菜名就不下二百。从前有一个相声,专门说豆腐宴,报出的豆腐菜让人耳不暇听。这里我就不细说了,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专门讲豆腐的书。在网上“爱问共享资料”里边,我搜了一下,讲豆腐的电子书,每页10种,翻了150页还没到底,只好不翻了,说明这类书至少1500本以上,实际也许上万种吧,还不包括没有变成电子版的。
南方的豆腐不知是什么豆子做的,我们这里的豆腐都是大豆,俗称黄豆,做的。大豆含蛋白质达到40%,是做豆腐的最好原料。所以我们这里的豆腐又好又便宜。从小就记得吃豆腐,尤其到冬天,哈尔滨没什么蔬菜,豆腐绝对是副食主角,什么炖豆腐、鸡刨豆腐、溜豆腐、凉拌豆腐都是家常菜。还记得我上中专的时候,有一样溜豆腐最好吃,白白的豆腐块,红红的辣椒沫,半斤高粱米饭不知不觉就下去了,总共还不到两角钱。
可惜到后来,吃豆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。文革期间,豆腐是按人定量供应的,一个人一个月多少块,有豆腐票,具体几块我忘了。但是即便凭票供应,也不是每张票都能变成豆腐。因为副食店卖豆腐全是早晨,不管天多冷,你必须在商店开门之前拿了盆子去排队等候,豆腐车一到,一会儿就卖光,去晚了买不着。我们是双职工,平时没有时间去排队,只有星期天早早去才能偶尔吃上一两回豆腐,因此我们家的豆腐票总是剩一堆。在那每月半斤肉的年代,豆腐的滋味也跟肉一样了吧。另外,豆腐不但不好买,质量也不行,市民中间流传过一句俏皮嗑:“干豆腐越来越厚,水豆腐越来越薄。”(注①)我还将此话引用在批林批孔的大批判文章中,意思是说,在革命形势一片大好、越来越好的情况下,阶级敌人又来造谣,千方百计污蔑我们的社会主义,我们应该提高警惕,严厉批判。但是,豆腐对老百姓毕竟很重要,不解决影响安定团结。后来哈尔滨有一位副市长,叫王崇伦(注②),外号“豆腐市长”,是劳模出身,他发话一定要让市民吃上豆腐,于是发动了一个运动,用现在的话说,就是“豆腐工程”吧,结果怎么样不得而知,我的感觉是照旧。
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情况才有了变化,豆腐走向了市场化,豆腐多起来了,可以管够吃了。可是价格也不断上涨。最近猪肉价格猛涨,却还不如豆腐涨得快。当年白面每斤0.18元,现在2.5元,去骨猪肉每斤1.07元,现在15元,分别上涨了14倍左右,而干豆腐从每斤0.27元,涨到4元,涨幅则近15倍(注③)了。由于外国转基因大豆的冲击,现在黑龙江的大豆种植面积急剧减少,非转基因大豆的种植更加步履艰难,以后我们也许就吃不上非转基因的大豆或豆腐了,不用说价格。
注①:水豆腐是按块卖的,豆腐块的边长是固定的,越来越薄说明每块的量减少了;干豆腐是论斤卖的,我们这里认为干豆腐薄质量才好,干豆腐越来越厚,说明质量变差。这回去南京,看见那里的干豆腐有4、5mm厚,这哪里是干豆腐,简直是豆腐干了,这样的干豆腐我们这里绝没有。
②王崇伦是50年代初的全国劳模,齐齐哈尔市第一机床厂的车工,后来当官。
③:水豆腐因为块大小有变化,不好比较。从前水豆腐的块大小有一个标准,市场化以后就没有标准了,趋势是突然从小到大,再逐渐从大到小,再突然变大,这样可以掩盖涨价。馒头的大小变化也是这个规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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