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公的豆腐作坊
外公在老房子没拆迁之前是做豆腐的。记忆中,外公的豆腐作坊是间小黑屋,最里面的是灶台上面放着两口黝黑的大锅。沿着墙边放置的一排排小铁通是外公用来泡豆子的。靠着门口的,就是一条大又长的竹排了,做好的豆腐一一罗列,整齐地排在上面,热气氤氲。外公是个极老实,憨厚,朴素,勤劳的农民。家里祖上是地主。文化大革命时期,没少挨斗。土地改革,只分给外公家几亩田,再加上要缴纳公粮,这点田是不够养活一大家的。外公就在年轻的时候学做豆腐了。豆腐和人一样,清清白白,方方正正,不掺一点多的水分,村里人都说外公做的豆腐好吃,连模样都讨人欢喜。看见的,都会拿上几块回家。外公做豆腐只在夏季,那时田里的活不多。每天傍晚开始准备把黄豆倒入小铁桶里用凉水泡上半夜。四更天,作坊里的灯就亮了,作坊靠着屋子,我睡在床上,机器的声音轰隆隆的,水声、铁桶的碰撞声、竹排声混杂在一起,而外公一人竟能忙的有条不紊,有时起早到屋后撒泡尿,就看外公把排放好的豆腐放进两只大的铁桶里,加上半桶水,一根扁担,两头各一个,蹲下,抄起扁担,挑起铁桶,“吱呀吱呀”出门了。
外公是极疼爱我的。每次做完豆腐都会给我留上一碗又香又纯的豆浆。于是,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作坊里。竹排中央准会放上一碗豆浆,上面用铁盆盖住。掀开铁盆,八仙过海的大瓷碗端端正正地在那。豆浆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奶皮,一饮而尽顺带着奶皮一起下肚,嘴也来不及擦跑出去追赶外公。在村头碰见外公正与人卖豆腐。瞧见外公娴熟地从铁桶里拿出两块豆腐,两块豆腐颤悠悠地叠在一起,外公双手捧着,叫人拿着袋子,小心翼翼地放进去长舒了一口气,收了钱和人道了一声回见,又挑起扁担走了。我冲到外公身边,要替外公拎一个桶,外公放下扁担任我拎桶,我拎起桶,晃晃悠悠走了一会,胳膊就酸了。外公见状,走到我跟前笑吟吟地拍拍我的头,说我还小,就把桶扣回扁担上,外公右肩膀挑着扁担,左手牵着我,朝前方走去。
这样过了几年,我渐渐大了,父母接我回城里上学,就很少有时间再回家,而我梦里却无数次梦见外公和他的豆腐作坊。如今我大了,老家的房子拆了迁,外公住进镇上的小区,不再做豆腐了。前些日子得了空,回去看望外公,外公领着我去老房子那看看,站在原有的房子前,眼前一片乱石破瓦。外公望着原来豆腐作坊所在的方位,我看着外公的背影。透过外公,我似乎看见了豆腐作坊,看见竹排上那碗热气升腾的豆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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