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牌豆腐
文/芒果君爷爷图/芒果君爷爷
寒露过后是深秋。
驱车沿襄荆高速向北驰骋,约一个小时车程,抵达江汉平原西北边缘的小镇——钟祥石牌。
小镇座落在汉江之滨,明清建筑鳞次栉比,虽年代久远墙垣斑驳,然古风尚存。残败的青砖黛瓦、亭台楼榭依稀可见昔日辉煌。古街僻静安宁,少了些当今市井的渲沸,倘佯其间,偶遇镇落原著民老张,居住年代久了,镇上的大事小情老张都如数家珍。老张早年曾辗转岭南、三秦开设豆坊,常言道:人生有三苦,撑船打铁磨豆腐。做豆腐起五更睡半夜,终年不得闲适,老张且已过耳顺之年,人生苦短,老张毅然放弃外埠兴旺的豆腐坊,解甲归田返回故乡。老张云:安度晚年比赚钱更重要!
石牌于我所在的荆州直线距离不足七十公里。若在荆州问及石牌为何地,人家定会满脸茫然。也难怪,小城市民的视角多是滞留在生计上,所谓开门七件事——柴米油盐酱醋茶都操心费神,间或还有麻将召唤,谁有闲暇管它石牌在哪里?
石牌位于何地真不重要,然而,古城菜场干爽方正的香干,肥硕丰腴的豆腐以及雪白无暇的千张,斤斤两两无不出于石牌豆腐匠人之手,没有石牌人的辛劳,真不知豆腐会由何方神圣制造?
千万不要以为石牌人仅仅蜗居在古城做豆腐,小城弹丸之地,远远满足不了石牌人的需要,夜郎自大只会限制你的想象。说来诸君不要愕然,寂寂石牌小镇衍生豆腐工匠高达五万余人,堪称“中国豆腐之乡”。较之庞大无比的中国豆腐消费版图,古城巿场是不是沧海一粟?毫无夸张的说,幅员辽阔的中国版图上,“石牌豆腐郎”没有留下些许空白。泱泱大国似乎还不能满足石牌人对市场扩张的追求,品牌的旗帜又插向东亚细亚、东南亚以至欧罗巴州的俄罗斯,石牌的豆腐千张已在异国他乡的领空飘香。
任何美食特产,总有典故渊源支撑,以显现文化遗产的传承,否之则为无本之木。品牌的美誉度往往与历史故事勾联,成为推动市场的尖兵。石牌豆腐当然没有例外。相传,也只能是相传,因为我们憎恨汗牛充栋的故纸堆里竟寻不出文字佐证,只能用这种似是而非的相传故事来延续,正如荆州人为之自豪的鱼糕也能追溯“鸟生鱼汤”一样。尽管“相传”是无法考证无奈之举,但石牌豆腐嚼在嘴里的清香却真切实在。石牌已成豆类制造业的成功典范,再讨论传说真伪已无意义。短时期涌现的豆腐工匠,似波涛汹涌涵盖四方,澎湃之势足已显现石牌人的敏锐和智慧,当今石牌人的恢宏创举,丝毫不逊色关羽与豆腐的相传。
与石牌相隔六百公里的皖中淮南,是一个因乌黑煤炭而著名的矿业城市,乌金遍地之地却是洁白豆腐发源地。《本草纲目》记载,“豆腐之法,始于汉淮南王刘安”。豆腐始于淮南,我是知道的,早年曾在淮南停留,印象中,城市公交腾起浓浓的尘土,在时而市井时而田野纵长几十公里的城市穿梭。以矿区为营而建的城市构成了淮南殊有的面貌。时年,豆腐文化尚未兴起,不要说八公、刘安豆腐,家常豆腐亦未见身影,千里迢迢来到豆腐起源之地,却未食其豆腐,真是一大憾事。史载刘安好道,为求长生不劳,常聚楚山(今八公山)与名士谈仙论道,著书练丹。一次练丹中偶与石膏相遇,形成嫩滑豆腐。当然,彼时豆腐谓“菽乳”,“豆腐”一词成于唐宋。
中国有无尽的美食,无论是食物发明或是料理,因失误而成就美食的奇趣举不枚举,我撰写的数百篇散文多有涉及,这些充满美好或者心酸的美食脉络,给我们带来奇幻的味觉感受。刘安练丹误成豆腐实在万幸,刘安后时代,“中国豆腐文化节”定在淮南,人们并非纪念一代封侯,但是没有刘安的偶得,中国有否豆腐却令人深思。
淮南,丰富的煤矿星罗棋布,乌金带来滚滚财源,人们似乎不屑用雪白的豆腐赚钱。淮南豆腐多在本土变着花样制作菜肴,甚少有人离乡背井带着豆腐手艺去打拼。正是淮南人守土于乡农耕文化的不朽,才成就了数万名不辞辛劳奔波四海的石牌豆腐郎。淮南,豆腐发源圣地,豆腐在层累的菜式中与时俱进;石牌,豆腐工匠云集之乡,豆腐在久远的历史中光大发扬,两地皆方兴未艾,我们应当为谁点赞呢?
豆腐乃国粹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植物蛋白的凝胶体极富营养,豆制品深受国人喜爱。僧人饮馔有着严格的戒律,但豆腐源于植物,斋食不加限制,所以尽管僧人戒食动物肉类,但豆腐食物对体能的补充,使僧人与俗人具有同等健康的体魄。
既然已来石牌,原产地豆腐还是要吃的。菜市尚未打烊,径直走向彭姓女士摊前,掀开包袱,刚出的豆腐冒着氤氲之汽滾烫炙手,彭女士麻利切下豆腐,银贷两清,拎着肥厚豆腐回家晚餐。
夕阳西下,汽车沿着G42沪蓉高速互通至G55二广高速飞驰,我家小芒果不堪石牌玩耍的疲惫,躺在奶奶怀里酣寐。55分钟后安抵荆州。
当晚,油煎豆腐。
彩蛋时刻到了
放几张小朋友的照片——这个秋天的下午,小芒果和她在石牌偶遇的朋友阳阳玩得很开心。
(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在老街奔跑)
芒果君爷爷(刘德建),《荆州鱼糕》、《荆州鱼元》、《红心盐蛋》标准起草人。
现居荆州,以含饴弄孙、制馔作文为乐。图文为芒果君爷爷原创,翻版必究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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